十颗树树

　　《孤岛记事》
　　现实向（假的别信）
　　文by十颗
　　
　　
　　
　　第三章
　　
　　都暻秀在很多节目中说过， 因为自己视力不好，不戴眼镜的时候会皱眉眯眼看人，严肃凶狠的样子。
　　所以在练习生时期他的朋友不多。争强好胜的年纪，本来因为各方面的训练忙得不可开交，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够一起轻松大笑的朋友，而都暻秀表面的冷漠让很多人对他敬而远之。
　　当时都暻秀为数不多的朋友中，有一个名为朴灿烈的死小孩。
　　都暻秀一个人走在去吃饭的路上，死小孩的长胳膊就勾上了他的肩，“暻秀啊”，他笑嘻嘻地叫了一声。
　　“一起吃饭吧？”
　　“嗯。”
　　
　　虽然朴灿烈比都暻秀大，但都暻秀可不会因此过分尊敬他，朴灿烈实在太调皮了。
　　在都暻秀的印象中，朴灿烈真是忙得停不下来，不是在说话和笑，就是在准备说话和笑，好像不需要经过大脑处理，他的一举一动都由刻在他骨子里的乐观和天真决定。
　　他因为单纯而美好，却因为简单而显得幼稚。
　　都暻秀从始至终都知道，朴灿烈是个很独特的人，至少和自己截然不同。
　　——所以他完全想不通和自己交往颇深的边伯贤是如何从初见至今一直和朴灿烈维持着如此亲密的关系的。
　　都暻秀所认为的边伯贤，是一个成熟独立，有时会开玩笑但绝对不会让人不愉快的朋友。
　　
　　最初认识朴灿烈的几年，都暻秀找不到比“傻白甜”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后来朴灿烈终于开始了心理成熟的艰难历程，他在成长，在变得强大，他开始主动和都暻秀进行有意义的聊天，也有观点的重合或冲突，这样的他当然让都暻秀更舒心。可是边伯贤却始终是以另一个心灵发育未完成的形象陪伴着“傻白甜”的朴灿烈，都暻秀想，果然边伯贤更包容万象，边伯贤不会让任何人不喜欢自己。
　　而都暻秀发现，最近这对傻乐兄弟的关系出现了一些裂痕，其实朴灿烈主动问都暻秀需不需要带上自己一起去打高尔夫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难得的假期，边伯贤也在宿舍里躺着，他怎么会找上自己？
　　愈演愈烈。
　　都暻秀察言观色的能力不亚于边伯贤，甚至更上一等，他知道朴灿烈和边伯贤的相处间有些东西变了。因为回归的关系，他们可以在镜头面前放肆打闹，或者“眉目传情”，却很刻意。
　　都暻秀想到很久以前，刚刚出道的时候，傻乐兄弟也是一对官推cp。那时他们是由内而外地喜爱、欣赏对方。公司要求他们做出正常同性朋友不会做出的行为，他们也做得很刻意，是那种变扭的，不知这样对待对方是否合适的刻意，也许做作，也许满是破绽，却不会让人厌恶。
　　但都暻秀作为他们俩多年的好友，觉得近来他们的情谊简直不能再虚假，只能说演技更好了吧，在这个圈子里混，如何干净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染上些不好的东西。
　　他们在公众面前表现得完美无缺，在对方面前粉饰太平，都暻秀不知道别的成员是否也已经发现，他们俩看似自然，却刻意得像是在演戏。
　　或许是因为都暻秀是个好演员，他知道在演戏的时候如何全情投入，又如何把自己假想成剧本中的人物，琢磨角色的每一句台词和每一个手势。
　　现在的朴灿烈和边伯贤恰巧是完全投入了角色，他们装作友爱，装作还是如从前一般理解彼此。这些事真实发生过，所以演绎起来只是小菜一碟。
　　所谓的“假性亲密关系”。
　　都暻秀甚至觉得，他们撕破脸来吵一架或者打一架都能够改善这种情况。不论如何，他还是希望他的朋友们都端正成长，而不是被这个趋名逐利的大环境扭曲，变得麻木如同公众的傀儡。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和他们聊聊。
　　
　　“伯贤啊，你和灿烈的感情是不是出问题了？”都暻秀开门见山。
　　和两天前听到都暻秀突然的提问之后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朴灿烈不同，边伯贤镇定得很，他反问道：“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边伯贤的眼神通常蕴含了很多东西，都暻秀并不能完全读懂。
　　他只好接着说：“你们最近有点疏远对方。”
　　“太忙了嘛，我可不会疏远他。”
　　“这并不是理由，你也知道，平时，像这样的时候，通常不是我坐在这跟你聊天的，”都暻秀戴了眼镜，明亮的眼睛从镜片后打量着边伯贤，“你们可不会因为行程忙而停止时时刻刻制造噪音。”
　　“这不好吗？我们都不小了，有各自的私人空间，也学会了不打扰到其他人。”
　　“不一样，”都暻秀摇头，“我的感觉是，你们现在尽量避免与对方有交集，并且在不得不面对彼此的时候装作没有隔阂的样子——我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可你们的确和之前不同了。”
　　“嗯……如果你这样说的话，我不否认我们变了，但你可以往好的方面想，比如我们终于发现那些傻啦吧唧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懂的玩笑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更别说幽默了。”
　　“那并不愚蠢，那是属于你们的默契。如果你对灿烈说这些话，他会很伤心。”都暻秀皱眉。
　　“但是你知道我不是在贬低他。我说的是事实。”
　　“我也不是在说教，我只想以旁观者的身份告诉你，你们的交往偏离轨道了。你从来没对其他人有过这样的态度，对于你而言，没有什么不是一起打一次游戏或者进行一次聊天解决不了的，而朴灿烈看起来傻乎乎其实情商很高，我不懂你们在玩什么拉锯战，是‘谁先笑谁就输’之类的游戏吗？我倒觉得，如果你们已经到了无法沟通的境地，可以想个办法来根导火线，你们吵一架或者打一架吧，也算是交流了，”都暻秀犹豫了一会，还是接着说，“我想问问你，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怎么说得好像我跟朴灿烈没那么亲近了脑子都不会转了一样？”边伯贤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是说你脑子不会转了才会突然疏远他。”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得见你这样幼稚，以及不知所措。”
　　“我说了我没有！”边伯贤的气息变得不稳。
　　“你在说谎。你很清楚你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没有把握和不计后果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或者被什么困扰，但我确定你现在几乎无法思考。”
　　“不是这样的！”边伯贤大声说道。
　　都暻秀安安静静地盯着他。
　　边伯贤调整一下呼吸之后，小声重复了一次：“不是这样的啊。我只是……”
　　边伯贤喃喃着说完，都暻秀突然觉得，他有必要找朴灿烈再聊一次了。
　　
　　第一次找朴灿烈聊这些事是在和边伯贤对话之前。都暻秀问得朴灿烈惊恐呆滞后，朴灿烈却是这样回答他的：“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这便是朴灿烈最可爱的地方。他不会掩饰，不论是笑点低到好像是装出来的，或是沉浸在自己思考中时摆出的扑克脸，还是需要帮助时的焦虑和不安。他几乎把所有的事都放在明处，任何人都可以对他做出评价或者给出建议，但他有权选择接受与否。相比之下边伯贤要难搞许多，他会拐着弯和你辩论，带跑你的重点，最终什么都没解决，好在都暻秀向来思路清晰，目标明确。不论是对朴灿烈还是边伯贤，他总能挖掘出他们的本来用意，并且冷静地决定自己是否该插手。
　　当时都暻秀觉得自己应该插手：“或许你该和他好好谈谈。”
　　“可是我觉得他在冷暴力我，我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
　　“……你知不知道，在我看来，是你在冷暴力他。你不再和他共享你的休闲时间了。”
　　“问题就出在这啊，我不主动就是令人意外，他不主动竟然是常态。”
　　都暻秀惊讶地看着他，他偶尔会被朴灿烈那么一两句一点也不“朴灿烈”的发言吓到。
　　“何必想这么多？”
　　“他逼我的。”
　　“想开一点，你们本是那么好的朋友。”都暻秀当时不知道朴灿烈刚才说出口的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中隐藏了整件事来龙去脉。
　　
　　当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是什么。
　　那两次对话都发生在朴灿烈生日以前，而生日过后几天，都暻秀终于找到了时机。
　　“我想了想，之前我太草率，我不应该插手你们的事情。”都暻秀照样是开门见山。
　　这次朴灿烈看上去淡定了很多，他放下手机，说：“不，你说的是对的，我确实应该和他好好谈谈。”
　　“我觉得我掺和这件事就是个错误，”都暻秀说，“顺其自然可能更好。”
　　“暻秀你从来不会提出没有用处的建议，这次也一样，我很喜欢你总是默默观察之后点明一切，这样我就可以结合我的看法迅速找到解决方案。”
　　又来了，他总是这样毫不客气地称赞，都暻秀有些害羞，但他当然不会显露出来：“我和伯贤也聊过。”
　　“他……怎么说？”朴灿烈的眼神闪烁。
　　“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是我发现，你们正处于人际交往的倦怠期，只是针对彼此而言。你知道男女关系里有‘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吧？道理差不多，你们需要一种新的视角看待对方，也需要找到对方身上真正吸引你的特质，不然你们可能很难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了。我不知道是你们太熟悉的原因，还是性格使然，总之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我之前想得太复杂了。”
　　四巡首尔场结束的那天，晚上回宿舍的时候，都暻秀坐在保姆车的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他前面的两个座椅上是精力充沛的边伯贤和朴灿烈。他们就等会回去之后应该点哪家店的披萨展开了讨论，然后聊到了朴灿烈最近去了哪些美食店，又说到边伯贤近日沉迷的游戏和小说，最后他们都忘了披萨这回事。都暻秀闭着眼睛休息，前面两个人吵个不停，其实很久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了，估计是开完演唱会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然后突然安静下来，都暻秀睁开眼睛，对话停止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朴灿烈说的“头发颜色很适合你”，为什么突然安静了？闯入都暻秀视线的画面是这样的，边伯贤看着手机，估计是在发消息，朴灿烈侧过身，像是想证明自己说的话一般，抬手抚摸边伯贤的银发，他先是用手掌自发顶摸下，再用手指捏起一缕，品味起质感来，边伯贤没抬头也没说话，任由他对着自己的头发摸来摸去。都暻秀不知道自己之前和两人的聊天是否有用，但他突然明白，他们俩的相处方式再如何变，也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他甚至无法描述某些时刻他感受到的暧昧气息——事实上他们两人和其他人也很亲近，但不会有这样模模糊糊的，出现在朋友之间很奇怪的氛围。
　　——太简单了。
　　边伯贤和朴灿烈正处在向前一步是荆棘，向后一步是原点的临界位置。而他们究竟怎样抉择，也不该是自己来操心的事。
　　都暻秀正因为得出结论而欣喜，边伯贤突然开口道，我今年应该不会公开给你发祝福咯。
　　
　　后来事情就又有了一些都暻秀并不了解的也不想探究的发展趋势。
　　现在他站在朴灿烈房间里，说完自己要说的话。
　　朴灿烈突然笑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这智障一般的笑容，都暻秀鬼使神差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出了本来不打算说出的话：“边伯贤说，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成功地让朴灿烈的笑容瞬间崩塌。
　　
　　
　　*彩蛋*
　　边伯贤打算染发，但他没想好染什么颜色，好像已经试过很多发色了，他看着手机，挨个打开社交软件，刷新动态。恰好刷到了前段时间的饭拍。
　　朴灿烈那时是银色头发，在舞台上，化了妆，下方的评论全是“仙子啊！”“欧巴太美好了！！”
　　边伯贤歪着脑袋仔细地看完了那一组图，顺便看了差不多几十条评论。
　　……没错，银色挺好看的。

TBC.